章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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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紅蓮和關風終於潛進了黑沃國的皇宮，凌霄殿。

 

新築不到一年的凌霄殿在夜裏散發出冰冷的寒光，巨大的漆黑比子夜更甚，堅硬的壁壘高高地隔絕了天上與人間，雖然人間已不像人間，紅蓮雙目所及的景象，只能用煉獄來形容，任誰也無法相信，就在富饒平和的赤孃國旁，緊鄰著這樣一個貧瘠動亂的國家，即使到了皇宮所在的首都，依然看不見應有的繁榮，只剩下斷垣殘壁和一張張失去靈魂的容顏，路邊隨處可見乞討之人，橫躺街頭的，更不知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或是已經沒有氣息的屍體，這個國，儼然已和他們的王一般，生命走到了盡頭。

 

讓人不禁替接下來的掌權者擔憂，該如何拯救這個已經被判了死刑的國？

 

紅蓮與關風憑著矯健的身手躲過一層又一層的戒備，來到某處的露台，其實他們可以不用如此偷偷摸摸，透過早已熟悉當地的密使，應該還有更符合赤孃國國王身分的方式可行，不過紅蓮堅持要親自來『探訪』一遍，她在密使的來信中，得知這麼多與凌霄殿有關的消息，早就對這個世上最奢華的宮殿興致勃勃，難得來到此地，沒有來趟自由自參觀怎麼可以？

 

融合在夜色中的兩人，低伏在露台的欄柱旁，行徑鬼祟。

 

「滿意了沒？趁還沒被發現之前，趕緊走吧！」黑布蒙面的關風提心吊膽地勸告著，雖然也不難預料到紅蓮的回答會是什麼。

 

將蒙臉布扯下，紅蓮不耐煩地回道，「膽小鬼！要走你自己走，我一個人行動更方便！」

 

「什麼膽小鬼？我是替妳擔心，一國之君如此行徑低劣，要是傳出去，威嚴何在？」由於壓低了聲音無法表現他現在多麼不悅，事實上他很想直接把紅蓮抱離這陰森森的宮殿。

 

居然說她行徑低劣，要找架吵就是了，「很抱歉，本王低劣的事正好做了不少，多這一件又有何妨？」這倒是實話。

 

「妳……」只能用啞口無言來形容，紅蓮的特技除了百發百中的飛刀，另一樣就是把他氣得七竅生煙。

 

她揚起姣好的下顎，斜睨著他，「別忘了，我是你的王，是你的主子，連這都要我提醒你不成？」

 

好狠的一句話，她的語氣中聽不出一絲的玩笑意味，重重地打在關風心上。

 

他說不出口的是，這層關係，王與左護法的關係他從來不曾忘記，不像紅蓮只在需要它的時候想起，對關風來說，它是無時無刻銬住他的枷鎖，沉重得連呼吸都有困難，自入宮那天起，他被告知了紅蓮的身分轉變，她將不再是那個成天追著他跑的表妹，而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牽起那雙小手，而是要將手撐在地上向她跪拜，他一直不懂為何大家都姓關，只有紅蓮姓紅？入宮之後他懂了，因為姓紅代表著貴族，而他的姓，卻是來自奴僕的血統。

 

要他別忘記，別忘記她是王，錯了，是怎麼才能忘記。

 

雲層遮蔽了月光，紅蓮看不清他的表情，見他沉默不答，只當那是賭氣，並無過多琢磨，她從腰際拔出匕首，開始對著憑欄上的寶石動歪念頭。

 

「妳這又是幹什麼？」看她的舉動像是要把寶石挖出，關風忍不住開口，不，不是好像，她就是要把寶石挖出，已經將一塊手掌大的紫水晶收進袋子裏。

 

手上的動作沒停，「來到這名勝不帶點紀念品回去不等於白來了？」又將一塊剔透的玉石塞進袋中，口中還念念有詞，「這個給紅繽，這個給紅紛……雨央會喜歡哪一種呢？」

 

「妳這樣等於偷竊知道嗎？」他簡直不敢看下去。

 

「拜託！你看這凌霄殿，連住在這裏頭的王都數不清一共有幾顆晶石，我拿走這一兩塊也不為過啊！奇怪…這顆瑪瑙弄不下來…你別光看啊！來幫幫我。」又是鏟又是敲的，她只差沒用牙齒去咬。

 

臉色緊繃著，「不要這樣，會把人吵醒。」

 

忙得不可開交的紅蓮氣呼呼的說，「你不但不幫我，還在旁邊說風涼話？」

 

都怪他們太專心在吵架，平時敏銳的危機感被其他情緒掩蓋，連有人已經在他們身後站了一陣子都沒發現，直到那人出聲。

 

「如果我是妳，我會聽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