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6日 星期一

章十


 




 



他叫無垠,是黑沃國的太子。從小喪母,父王昏庸喪志,因此身負重任,備受期待,從小他的朋友就是一群身分與他相差懸殊的礦工,眼看著父王荒誕不經的生活,卻無能為力,只有更加深他的信念,一定要將國家導回正途。

 



她是紅蓮,赤孃國的王,當今世上唯一的女王,自小喪母,與表哥互相為伴,登基第一年便大義滅親,下令斬殺親姊弟,大刀闊斧整頓朝廷,在位兩年多,帶領赤孃國邁進前所未有的盛世。

 



關風,紅蓮的表哥,也是左護法,故鄉在赤孃國南方雁山山腳下,他與紅蓮象徵著九百年前紅族與關族的友好關係,那是一段充滿血淚的歷史。

 



如此這般,他們三人互相的介紹了自己,在言談之中慢慢的了解對方。

 



無垠喝了口茶,「如果今天不是由我發現你們,也許我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談天。」

 



「可不是嗎?這就是緣分啊!對了,你今年幾歲?」紅蓮的語氣不再有客套,而是對朋友的熱絡,她總是能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和陌生人變成朋友,這也就是她耀眼的原因之一。

 



「我今年十八,快要十九。」無垠好奇她為何要問這個?

 



紅蓮開心地說,「我也是十八,不過剛滿,那我就叫你一聲無垠哥哥可好?」

 



關風聽到這個稱呼不禁扳起了臉,他大紅蓮四歲,又是親表哥,卻從未聽她說過一句關風哥哥,現在她倒是對剛認識的人十分親熱,叫他怎麼能平?

 



無垠想了想,「我是無所謂,不過關兄不知是怎麼想的?」

 



兩雙眼同時看著他,關風長吁了口氣,轉過臉去,「隨便。」

 



「別理他,牛脾氣。」她拉著無垠的手好不親密,真像是個愛撒嬌的妹妹,只不過無垠不知道的是,紅蓮的真面目。

 



無垠看著這對表兄妹,一個活潑、一個木訥,雙方的一言來一語往,都讓他懷疑他兩人真的只是表兄妹如此簡單而已?

 



但無論如何,不管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到目前為止無垠都看不出他們有任何的敵意,既然如此,那他便可以透過他們認識更多的事,他知道世界很大,卻不知道到底有多大,要能看見其他國的人並不容易,何況他是一國的太子,是一個注定要將大半人生秏在一個叫做皇宮的籠子裏的人,因此他默默地珍惜著和這兩名客人相處的時間。

 



「妳……可以多跟我說些赤孃國的事情嗎?」他眼中流露出孩子般的期待和好奇,即使他想掩飾,卻還是那麼的耀眼,這讓紅蓮感到心底的某處開始隱隱作痛。

 



那張帶在無垠臉上叫做成熟的面具好熟悉,不正是她也擁有的嗎?這些被稱作王儲的人,都有著這樣一張面具,必須日日夜夜帶著,為了服天下,為了跟上權利演變的腳步,是誰讓他們都提早長大了呢?

 



無垠又更勝於她,因為他是獨子,因為在前方等著他的,是一個無底的黑洞,當一腳踏進,便可能永遠無法抽身,除了狠下心將污泥往自己身上抹,別無他路,而紅蓮,至少還有關風。

 



「無垠哥哥,我不只要告訴你赤孃國的事,還要告訴你好多白露國的事!」她這聲哥哥叫得動人,是出自肺腑,如果能抵擋一會兒往他心中吹去的冷風,她願意多叫幾聲。

 



「謝謝妳。」無垠與她相視而笑。

 



想到自己與無垠交往是別有用心,紅蓮深深自責,不過她並不後悔,只要是為了她的國,讓她背負再多的罪名與包袱都是值得,好想把這份犧牲的快樂和無垠分享,因為他一定會懂,不過卻因為胸中太過澎湃而不知如何啟口,眼角泛起薄薄的淚霧。

 



關風痛苦地看著這一幕,終於閉上了眼,他確定,在紅蓮和無垠之間,有種他所無法理解的情愫在傳遞,因為不了解,他發現自己無法介入,什麼時候開始,換成他要想辦法去介入紅蓮和他人?關風和紅蓮,不是應該永遠在一起的嗎?

 



原來,當紅蓮主動離去時,他就成了多餘的,原來,自己害怕的,是這樣的局面。

 



他張開眼,看見紅蓮和無垠有說有笑,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們無論是在外貌上,在身分地位上,都是天下無雙的絕配,而自己呢?只剩下左護法這個名號,讓他能夠天天跟在紅蓮身邊,如此而已。

 



紅蓮比手畫腳地向無垠說明在雁山上頭住著的怪鳥長什麼樣子,一會兒又開始說明赤孃國的女人都穿怎樣子的衣裳,無垠入迷地聽著,她口中說出的都是他連想也想不到的事物,憑著她一張舌燦蓮花的嘴,和豐富的肢體語言,彷彿在無垠的面前就是廣大的草原,就是翠綠起伏的山巒,還有享受不盡的日光,這對他來說,說有多奢侈就有多奢侈。

 



當紅蓮說到白露國,她迫不及待要告訴無垠一個人的故事。

 



「永晝?好美的名字。」無垠微笑著說,對現在的他而言,這兩個字還只是個美麗的名字而已,卻不知從此刻起,這個名字將佔據他人生最重要的部份,也不知從此刻起,他開始了長達十年的單戀。

 



紅蓮擺出一副這還不算什麼的表情,「名字美又如何?更重要的是她擁有仙女般的美麗。」

 



「妳見過她?」無垠驚喜地問著。

 



她搓了搓下巴,「這倒是沒有,不過經密使回報,所有見過她一面的人,三天三夜無法入睡,那脫俗的氣質就是個仙女,她還有個海神之女的封號,就是代表神之女的意思。」

 



「如此誇張,只怕是傳聞而已。」他搖搖頭笑了。

 



永晝可是紅蓮的最愛,如此被質疑教她無法忍受,馬上反駁道,「再告訴你一件神跡好了,永晝的雙眼是藍瞳,這可就是獨一無二了吧?」

 



藍瞳?無垠的腦海裏閃過母后的影子,那個早已被他封存的記憶忽然又竄了出來,襯著夜色,母后的容顏異常清晰,那雙亦灰亦紫的眼眸。

 



「千真萬確?」

 



「騙你做啥?全白露國都知道宓姬擁有一雙奇異的藍瞳,就像大海一樣,所以才叫海神之女啊!」瞧他的神情開始認真了,紅蓮不禁得意起來。

 



「她也是王儲?」無垠問。

 



「是啊!等到宓姬也成了女王,三國之中可就有兩名女王了,可惜無垠哥哥不是女的。」語畢,她吐了吐粉舌,但心裏想的是,也許眼前這名俊俏男子扮起女裝會是不錯的姿色。

 



「啊,真是陰盛陽衰。」他說笑地感嘆著,「那白露國現任的君王是什麼樣的人?」

 



紅蓮嘆了口氣,卻沒有馬上開口,她看了看天色,「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快要天亮了對吧?」

 



無垠點點頭,「是的,不到半個時辰,這凌霄殿就要甦醒了。」

 



紅蓮站了起來,「那就代表著我們道別的時刻來臨。」

 



無垠也起身,「今日有緣徹夜長談,由衷感激。」他抱拳以禮,其實若要論身分,紅蓮應是比他上位。

 



一直像是局外人的關風走到紅蓮身邊,他應該早就習慣這種感覺,當長袖善舞的紅蓮在交際時,他只能靜靜的看著她,畢竟,這是他的任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但今夜,讓他沉默的不是職責,是孤寂。

 



她明白當她一走,這個露台會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而無垠,也將回到那個孤獨黑暗的世界,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有了離別,才會更珍惜相聚。

 



「無垠哥哥,這一別,並不是永別,讓我們訂下一年之約,一年後,同樣此地再相會,屆時再讓我告訴你白露國的王是什麼樣的人。」這樣一來,彼此都有了前進的希望,對於紅蓮而言,更是為了拉攏黑沃國的必要手段,故事,千萬不能一次就說完。

 



無垠感傷的神情減輕了,露出毫無防備的笑容,「那是再好不過,就讓我們期待一年後吧!我安排一輛馬車送你們下山。」這是他給客人的送行禮。

 



誰知道一年之後會發生什麼事?這之間會有多少的變故?但紅蓮願意給他一個承諾,無垠便感到欣慰,這一夜對他來說已屬夢幻,又怎能奢求更多?以他的身分,真的不行。

 



「多謝。」

 



不要去看那雙誠懇的眼眸,心裏的愧疚是否就會少一些?她以為自己可以狠下心,不被情感所影響,但事實證明,她錯了。

 



偷偷地,牽起了關風的手,這是她最安全的避風港,當她受了傷,只要回頭,一定能看見他在身後,因此她可以療傷,再出發,這些,就像日出日落那般天經地義,不可能改變,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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