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2月27日 星期日

 

 

他的眼,他的心,他的足,在首次見著她時便全盤悖離了她的心神而去,像著了魔似的,固執的停駐在她的身上,強烈得無法阻止的佔有慾和私心,在她秋水似的笑意下被她喚醒了,命他不斷地催促自己,必須在他人發現這絕色容顏之前有所行動。

  

                           問花》。綠痕

 

章一。

逃離了京城,事實上他想連襄字一同遺留在京兆,自從授封了襄王這個稱號,週遭的所有人皆樂以這個新名字稱呼他,好似在恭賀他成年般地喚個不停,這是個逃也逃不了的無間地獄,夢裏糾纏著他的是襄城中被無情火燒死的冤靈,清醒時充斥耳邊的卻還是帶有血腥味的襄王二字,此刻的他孤苦無援,而此時的朵湛,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他偏愛佛法,眾人皆知,但自從襄城被焚,他手中的木魚愈敲愈亂,口中的佛號唸不成聲,因他已知曉,自己和佛的距離儼然是天地之遙,在他令下被火焚燒殆盡的生命何只百千?即使不是親手使刃,這些大大小小的命帳依然是記在他身上,刻在他心中,以及被編進他的封號內。

夜不成眠、日不食飯的日子讓朵湛從襄城返回後尚未歇息的身子累垮,鎮日臥躺榻上避不見客的情形流傳在朝廷之間,眾人皆認為皇七子終究不是個從政之才,過度悲天憫人以及愛好閒適的個性遠比不上其他在各方面大展長才的皇兄弟們,將來定也不會是個輔佐天子之人,如此這般的惡評在宮中擴散著,終於聖上方面有了動作,下詔讓襄王朵湛至西邊天王寺替近日鳳體欠安的西宮娘娘齋戒祈福,暫時無需反朝。

即使親近皇七子的臣子對這道聖旨大感不妙,認為這是聖上驅逐朵湛的藉口,但對接下聖旨的他而言,這不外乎是一個走避一切的大好時機,讓他得以拋下熟悉的人和地名到遠處的寺院中重新頓悟,然而他也很清楚,這座天王寺的背景是由許多青雲間的黑手所建築而成,寺中也安祥不到哪裡去,但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寺廟中他能做到一件事,那便是剃度。

是的,他輾轉難眠的思索後總結出來的結果,便是剃度。

剃去頂上三千煩惱絲,也一併剔除一切的煩擾,讓還沒對他死心的有心份子徹底放棄他,讓他能夠出走朝廷,這也許是唯一手段,將來還俗與否目前還無法設想,眼下朵湛心中最渴望的就是安寧與平靜。

人人皆在背後偷笑他的懦弱,他一點也不在乎,只因他逃避的原因是所有人都不了解的,白刃在肌肉間分割的畫面以及觸感竟會使他感到痛快,目睹火光焚城的一瞬間竟會刺激他的感官,這樣的朵湛連他自己都陌生,遑論其他只會在他背後指指點點的官宦,他害怕自己,害怕那流動在血液之中的殺戮慾望,所以他選擇用佛法抹去原本的自我,試圖在素淨的粗袍中塑造另一個他,一個沒有邪念的自己。

坐在搖晃不已的馬車上,朵湛掀開前方布幔,秋天湧進了車廂內,燥熱的炎夏過後是沁涼的秋季,它稍稍減緩了朵湛心頭的烈火,眼前樹林楓道秋紅一片,遍地的紅葉在車輪的掃過之下掀起道道波浪,跟隨著車軌翻騰。

黑瞳倒映著翩翩飄落的楓葉他不感覺美,這般的絕色美景只讓他頭痛欲裂、喘不過氣,因為這紅透的天地讓他想起那場從未忘記的烈火,火舌不只吞噬了城民,最後是向他衝來猛力地包圍住他,啃蝕著他的皮肉,溶化了他的鮮血,但最後大火沒有將他灰飛湮滅,反而讓他轉生成手持長刀的烈火修羅,瞪著銅鈴大眼口吐烈焰,心中只有殺意。

他趕緊放下間隔他與外界的布幔,閉上雙眼貼靠在震動不已的車廂上,一滴冷汗自他髮際滴落,急促的呼吸聲回盪在狹小的空間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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