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掌握的

只有他的薪水，還有我。

一早上，他的脾氣頗大，我像隻小老鼠陪在老虎身邊，擔心受怕，他一聲令下，我立正聽話。

然後到了下午，他終於開心起來了，因為他在看人家拍的溪流。

「好美啊～」如此讚嘆聲傳來。

我轉頭看了一眼他的螢幕，面無表情。

「多原始啊！真好。」

我還是無語。

「妳不會喜歡這種地方對吧？」

這下我的無語是從心裡發出來的。

是的，我想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喜歡那種地方，我喜歡乾淨、舒適、有格調、有品質，盡是些人工的東西，和他一心嚮往的原始，背道而馳。

我問了他：「你覺得，我們適合嗎？」都已經結婚了，還問這種問題，很可笑，但我越來越沒有信心，能跟他走到以後。

而他當下的回答居然是：「我不知道。」

於是我像尊石雕像，凝結了。他繼續逛他的攝影網站，看著那些被放大了一百倍的蝴蝶跟螳螂。

到了他要睡午覺的時間，他關掉電腦，走到我面前，給了我一個擁抱。

但我沒有抱他，仍像一尊雕像，冰冷的。

他也知道我不對勁，所以凝視著我。

僵持了一分鐘後，我哭了。

哭了好久，他一直跟我說：「對不起。」但我猜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

我用顫抖的聲音說：

「我很努力討你開心，可是好像我怎麼做都沒用，遠不及一張別人拍的溪流或昆蟲。你在意停車費、沒有耐心，跟你出去我都緊張兮兮，深怕害你多花10塊錢，我壓力好大，好累。」

中間還講了很多我的感受，但是當下情緒起伏很大，所以顛三倒四，就不寫出來了。

他等我冷靜下來後，跟我一條一條地解釋，還滿佩服他的記憶力。

他說，他不會強迫我陪他去那些山裡，但我要給他時間去。

他說，他因為想到才去完東京又要去京都，開銷很大，所以心裡緊繃，就想要省小錢，請多我多擔待。

他還說，他看我哭真的很心疼。

說，他人生能掌握的沒有什麼，就是他微薄的薪水，還有我而已。我對他的愛總是那麼滿，所以他很安心。

然後這風暴就這樣過了，還挺好的，適時爆炸一下，有益身心。